(为何我还会梦到那个场景?)
凌晨三点半,他从噩梦中惊醒。
除了少女呼唤梦,还有一个梦时常缠绕他,就像一个诅咒。
在梦中,他看到了一片尸横遍野的平原。
在尸体成堆的地方,鲜花在怒放。
鲜花绽开的模样极其美丽,花瓣呈现血液般的腥红色,如同一张张色彩绚丽的裹尸袋,映衬了腐烂变黑,如同泥土的尸体。
或者说,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尸体就是一大片泥土。
这样的美丽让人窒息,同时也让江晗陶醉。
梦里的江晗,踩着血肉模糊的尸体,走在这片尸体的原野中。
他举起了自己的双手。
双手上沾满了腥红的血液。
而他身上的铠甲也同样沾满了血液。
(这样的场景是我造成的吗?是我干的吗?不!不是我!)
他继续走在尸原中。
空气中浓郁的血液气息,使他的精神慢慢亢奋起来。
他看着地上的尸体,竟然感觉到了愉悦。
(好想……继续杀戮……)
不久后,他看到了一个未死的战士从尸山中爬了出来。
那战士举起锈迹斑斑的剑刃,眼神恶狠狠地盯着他,仿佛和江晗有着深仇大恨。
【杀了他……杀了他……乖孩子,为了杀戮深渊……去吧!快杀了他!】
这声音魅惑至极,迷惑了江晗的心智,使江晗不受控制地走向那未死的战士。
他扭断了那战士的手,沾满鲜血的剑刃掉到了地上。
他伸出长满利爪的右手,朝那战士的心口插去,然后掏出了那战士的心脏,把那还热乎的心脏捏碎了。
战士倒下了,融进了尸山,成为了尸山的一部分。
江晗感觉很舒服,很痛快,这样的感觉好像深入了他的脑髓,像毒药一样让他上瘾。
【很好!乖孩子,你做得很好!愉不愉快?杀戮的痛快是不是让你骨肉酥麻,十分舒适?杀戮才是你的本性,没人能阻拦你!去吧,继续杀戮!】
他如同一个只懂得杀戮的机器,行尸走肉般地继续走在尸原上……
梦醒后的江晗脑海中还不断浮现着那地狱般的场景。
他莫名羞愧,心中尽是亏欠之意。
但他不知道亏欠了什么人,只知道那地狱般的场景正是他亏欠之意的来源。
好像他答应过什么人不能再杀戮,要停止杀戮行为。
凌晨三点半,墓园附近的海棠花还未眠。
绽开的花朵,花苞未合,但沉浸在一片黑暗中。
他眼前浮现中尸山上怒放的血色鲜花,脑子嗡嗡作响,头痛欲裂。
(我是怎么了?)
天地依然黑暗,寒冷、孤寂、落寞、凄凉的感觉一股脑地钻入江晗的心里。
他看了看黑暗中模糊的海棠花轮廓,然后转头回到了小洋楼。
天亮后,他就去学院,像往常一样,上课下课,放学送沫瑶回家,然后回到墓园。
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天,在这几天里,江晗每晚都做那个噩梦。
这让他有些心烦意乱,活了这么久了,也就有这个梦会让他心绪不宁。
从江晗作为吸血鬼诞生于世以来,那些噩梦就缠绕着他,几万年里,不定期对他进行骚扰。
直到如今,那些噩梦还挥之不去。
明明这十多年来都没有梦到过那个情景。
又一天傍晚放学,江晗依然陪着沫瑶回家。
“江晗同学这几天不舒服吗?”
“没有,我很好,不用担心。”
“是遇到烦心事了吗?”
江晗摇了摇头。
“说说看吧,有时候说出来会舒服一些,憋在心里会憋坏的。”
“做噩梦了……”
江晗早已习惯把所有的烦心事埋在心底,但是面对沫瑶,他还是无意识地说出来了。
“做噩梦了呀,小媛以前也会做噩梦。”
过了两天,傍晚放学,江晗陪沫瑶回家,到了她家门口的时候,她从书包拿出了一个漂亮的护身符。
“江晗同学,这个送给你,晚上睡觉的时候放在枕头边,相信你一定不会再做噩梦。”
她把护身符轻轻地放在江晗的手心上。
那护身符制作精良,想必做了很久,花费了很大功夫。
江晗凝视了那护身符片刻,说:“送给我的吗?真的好吗?”
“没关系,我希望江晗同学你不再被噩梦困扰。”
“谢谢。”
“不客气,祝你能做个好梦。”
这个温柔的女孩对江晗露出了如花的笑容,激起了江晗身上的一股暖流。
夜晚,江晗在睡觉的时候,把那附身符放在了枕边。
这一晚,他果然没有再做噩梦。
〖你终于来到我身边了,很开心能再和你相见。还记得我们的誓言吗?还记得你对我许下的承诺吗?还记得我们的愿望吗?〗
淡雾缭绕的奇怪大树下,那令江晗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慢慢走向他。
这一次她靠近了江晗,他却依然看不清她的脸庞。
即便如此,江晗已经喜悦无比。
虽然他不知道为何内心会变得喜悦。
那迷幻的女子嫣然一笑,笑得很甜。
江晗按捺不住,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。
在触碰到的一瞬间,那女子便化成金光粒子消失不见。
凌晨四点,他醒了,并不是惊醒,而是自然醒。
他走到海棠树下,继续注视着黑暗中的海棠花。
这一次他脑海没有浮现尸山上怒放的鲜花。
天空开始变亮了,东山出现了鱼肚白的黎明微光。
不久后,太阳直升,朝霞炫红了东空的两三朵晨云。
阳光开始撒满大地。
海棠花渐渐从黑暗中脱出,迎接晨曦。
光芒照出了海棠花原本的面貌。
这里有着各种各样的海棠花,五彩缤纷。
粉的像蔷薇石英、红的像朱砂、黄的像蜂蜜块、白的像云朵。
这真令人赏心悦目,江晗才发现日光下的海棠花有多么不同。
前几天做噩梦的时候,他出门观察海棠花。
每次未至黎明晨光,就回到小洋楼。
看着花,他想起了那天赏花的沫瑶。
他拿出口袋的护身符,摸了摸,其上还有着沫瑶的余温。
(谢谢你的礼物。)
江晗脑海中浮现出沫瑶每晚在房间认真制作护身符的场景。
虽然他没有亲眼见到,但他很清楚沫瑶会这样认真地制作的。
江晗也从那护身符中感受到了她的心意。
他微微一笑,转身回到了小洋楼,把那护身符挂在了枕头边。
以后每天晚上,他都会伴着护身符入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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